一場春雪過后,北京今日美術館門前佇立的一只巨大紅椅裝置落滿白雪,顯得格外醒目。這把名叫“Up椅”的作品,是意大利國寶級設計師加埃塔諾·佩謝1969年的經典設計。
“當你看到這把椅子時,你會想到女人的身體。”82歲的加埃塔諾·佩謝說,這是他創作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作品,“因為它不僅是功能性的,實用的,還是一個有關(弱勢)群體處境的宣言。”
3月20日,“加埃塔諾·佩謝:人無完人”在今日美術館開幕,這件巨大的藝術裝置以及跨越半個多世紀的近百件作品,漂洋過海來到中國,構成藝術家在亞洲的首次個展。
1939年出生在意大利拉斯佩齊亞的佩謝,是20世紀最多才多藝的設計師之一。盡管年過八旬,他仍然堅持創作。當觀眾走進展覽現場,看到他奇思妙想的設計,無論是擬人化的家具、產品設計、建筑模型、樹脂畫、裝置還是各種文獻資料,都顯示出這位設計頑童持久的創新力。
佩謝工作室代表、助手李瑋佳告訴第一財經,為了這場展覽,佩謝完成了不少新作品,“這些展品從紐約的工作室打包、裝箱,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漂洋過海到深圳,再到北京,非常不容易。”
身在紐約的佩謝無法來到中國,李瑋佳替他在北京完成布展。在佩謝的展陳設計中,取消了通常藝術展常有的動線圖,不同時期的作品有機地呈現在同一個空間。
李瑋佳解釋,在佩謝的概念里,參觀展覽就像是觀光一座新城,人們在面對一個聞所未聞的城市時,更多是自己去探索,在感興趣的地方停下腳步,“他將人性融入到設計中,希望大家能從作品里感受到他的自由、熱情與創意。”
不完美才是人性
走進展廳,最醒目的是一把1969年首次亮相于意大利米蘭家具博覽會的《Up5_6扶手椅》。
它被譽為“20世紀最著名的椅子之一”,藝術家達利、時尚設計師皮爾·卡丹都是其擁躉。這把椅子非常圓潤,就像母親的懷抱一樣讓人感到安全。佩謝說,“女性身上有一種包容的品質,很有韌性,不吝付出。我從她們身上學到了很多。”他從小在母親、表妹、祖母的關照和陪伴下長大,特別能夠體恤她們的感受,也希望通過作品為女性發聲。
佩謝提醒觀眾,“這件作品中還有一個鏈條,暗示著恐懼,也象征著監禁。我認為女人有點像是男人的囚徒,是偏見的囚徒,是壞主意的囚徒,這是非常不幸的。”他坦言,包括在最發達的國家,女性都受限于偏見。這件作品誕生于1969年,這也是第一次有藝術家用椅子來表達女性議題的內容。
這種感同身受的能力不僅針對女性,在2018年的家具作品《疲憊的人柜子》中,佩謝用一個四肢彎曲的人物造型,表達人們在社會中普遍的疲憊。
展覽的主題“人無完人”,契合的是佩謝自2002年開始進行的“人無完人”系列創作。他的許多作品都有一個形象元素:一張臉、一座山,或是一只鸚鵡。
他的椅子作品以抽象形態刻畫出不同的人像。這些人像有著不同身份、面貌和情緒,展現著繽紛世界中的眾生百態。在他最新創作的、高達4.5米的《人像椅》中,20張不同膚色的面孔出現在椅子上,這是藝術家對全球化時代的向往——不同膚色的人,都能坐在同一把椅子上交流。
佩謝認為不完美才是人性化的,“有時一些設計師和藝術家總是試圖做到完美——這是錯誤的!因為完美是非常抽象、中性、冷淡的。錯誤和過失才是人性化的。”
挑戰材料的不可能
佩謝通過對新材料的不懈研究、對色彩的無限制使用,模糊了設計和藝術的界限。在他手上,樹脂可以做成堅固的家具,也能做成柔軟清透的畫。因為樹脂這種材料的特殊性,其色彩可濃烈可清透,造型也可以天馬行空、自由無拘。恰如他曾經說的,“我的工作是表達自由,而不是關心規則。”
上世紀60年代,佩謝就對聚氨酯泡沫、樹脂和塑料等工業材料產生了濃厚興趣。“我非常愛我的材料,因為它們來自我那個時代。我不喜歡鐵,不喜歡木頭,不喜歡金屬,不喜歡石頭,我不喜歡這些傳統的材料。”
佩謝用“流動”來描述他所生活的時代,他認為,人們的價值觀在流動變化,設計師用的材料也必須與時代相關,“我的材料也是流動的,我把它們像奶油一樣混合在一起,然后它們開始反應、硬化,最后凝固成了我的作品。”
2019年,在佩謝紐約工作室,30位助手協助他完成了超過285公斤的作品《藝術家自畫像書架》。“他就像一位導演。”李瑋佳回憶道,創作這件作品時,30位助手端著佩謝單獨調好色的樹脂溶液,一個個排好隊,聽從他的指示,將樹脂倒進模具。一周后,書架凝固成了藝術家的側臉。
中國的多元建筑夢
在藝術界,佩謝是貪婪的玩家。從珠寶、家居到城市規劃設計,從畫畫到雕塑,甚至是拍電影、制作黑膠唱片,旺盛的好奇心讓佩謝的創作邊界無比寬泛。他對藝術秉持著“多學科態度”,就像意大利文藝復興的藝術家一樣,達·芬奇能在建筑、雕塑、繪畫、音樂和詩歌中自由穿梭,“我也來自這個傳統”。
建筑師是佩謝很重要的身份之一。他的建筑設計與家居設計一樣充滿活力與個性,飽含對社會的關切。從佩謝的建筑圖紙,你似乎能看到一個保持著天真心態的老人,嬉笑著完成創新。
在1991年為日本橫濱廢棄郵輪做的設計圖紙中,他將整艘郵輪變成了一個移動的垂直花園;在1977年的“孤獨教堂計劃”里,他設計了一個都市地下的自我庇護所;他甚至為重建世貿中心貢獻了創意,重建的兩幢世貿中心之間,擁抱著一顆紅心——當然,上述這些項目都停留在想象,并未建成。
他最著名的建筑作品,是1989年為日本大阪設計的一幢有機建筑,也是世界上第一個垂直花園。整個建筑用了132種本土花草和樹木,紅色建筑被綠色植物覆蓋,成為大阪城市空間的獨特存在。
在為巴西設計的建筑項目“巴伊亞小屋”時,他在樹脂里混合了當地盛產的桉樹精油,人們靠近建筑時,能聞到淡淡的精油芬芳。“它提醒你,建筑可以聞,可以有香味。建筑不一定只是視覺上的。當你觸摸它,墻壁就像皮膚一樣有彈性。”佩謝說,他不會任由建筑變得貧血、枯燥、重復、冷漠和無愛,相反,他要塑造建筑的多元性。
多元性,是佩謝作為建筑師的夢想。1987年,他提出“多元論建筑”的方案,邀請不同建筑師來設計一層樓。這個未建成的建筑圖紙,看上去就像英國童書《100層的巴士》一般充滿想象力。
“通常來說世界各地大樓的每一層都是重復的,但我不喜歡重復。這是一個每一層都不一樣的大樓,我不知道有沒有中國的建筑公司有興趣加入,共同實現這個美妙且創新的項目。”佩謝很期待,這個多年來無法實現的建筑項目,是否能在中國成為現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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